Friday, October 30, 2015

我的音樂印記 1

從國小開始的求學時期, 音樂活動都有我的蹤影. 合聲合唱, 音樂比賽或演奏, 到音樂課的餘興時間都是我的時段. 學校演奏團裡, 從口風琴組, 換成三人木琴組, 再被換成獨奏鐵琴.

在家裡, 只要聽過姊姊彈過的琴曲, 我可以照樣複製出. 偶爾擔心自己沒有專業訓練, 會失去這些能力, 但無論經過多久, 無須琴譜, 即使十年間沒再碰觸過琴鍵, 只要當我的手指輕觸在黑白鍵上, 所有的記憶仍能從指尖彈奏出, 這是我的印記.

我們的時代, 要想"作自己"很難; 舉凡師長校規/ 宗親族裔/ 社會道德, 以至反清復明時代的祖宗, 每一層顏面都要顧及, 要為別人的面子而活. 今時時代不一樣了, 誰都可以自由作自己了, 不可同日而語.

新舊交替的年代, 古典和新音樂的混合與交替, 到八零年代新音樂的盛世; 從鋼琴到鍵盤, 在我的家鄉更是稀有, 於是我成為當時少數玩團的女性之一. 保守的舊勢力仍然存在, 時代的先鋒往往不是超越者, 就是砲灰.

當時玩團並不像今日的接受和讚譽; 高雅的古典學派看不慣這些變異, 而保守派的親友間, 會被歸類沒出息之列. 只有純粹對音樂單純的依戀表達的熱情, 不記較收入和身份, 才能堅持下去. 每當我們自己提著沉重的樂器出門時, 往往是踏上孤獨的音樂路; 不會受到鼓勵, 只是單純把握住, 每一次為了能演奏出心中跳耀的音符的機會.

七零年代時值全球音樂盛世, 新音樂成為世界流行最熱線. 鍵盤手正缺貨; 要有琴能跑場, 能周末準時套歌, 表演時間隨約隨到, 且不計較收入者不多, 所以我受到一些邀約, 一人身兼好幾團的演出. 在熱門樂團和兼差琴師中, 渡過人生二十階段的青春.

時常肩膀上扛揹著沉重無比的鍵盤, 在半個鐘頭之內穿梭繁忙人車潮的市區跑場. 鍵盤不如吉它貝斯輕盈. 加上各式電線和配件, 數本厚重琴譜, 有時前場時間拖延了, 就要揹著琴小跑步到下一場地, 時常到場後, 手抖到連拿譜起來的力氣都沒有. 而收入只夠分期還琴價.
職業表演總要走出一片天, 否則再怎麼熱情也難擋現實的收入. 現實問題的時刻- 兼差或專業, 只能選一條路走.

團員們開始紛紛計畫北上或放棄, 成功失敗一切靠自己.
我問母親, 應該怎樣走? 她說:「那是一條演藝路, 你考慮能接受嗎?"

當時家境狀況, 不能讓夢想成為賭注. 我選擇了找個實在和安定的收入.
那幾年的音樂路, 母親為我縫製堅固琴袋, 母親和姊姊, 輪流著為我當車伕.
那段回憶, 串成了一串記憶的珍珠.

直到婚後. 和我的卜派談起我曾經的夢.
也許我失去了音樂, 那只是一段過往的曾經.

我的卜派執起我的手:
「音樂從沒有流逝, 你從沒有一天停過演奏. 你的指間每夜在彈奏.」

我想起來了. 有次他問我: 為何每夜睡前, 我靠在他手上的手指, 總是抖動不停?
才驚覺, 每夜大量的音樂在腦海時, 我同時用手指跟著彈奏.
完全忘我的, 敲著別人的手, 拍打著摩斯密碼.

音樂從不曾在我生命消逝過.
那是我的印記.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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